2006年4月19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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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到血染尖刀时
口述 宋慧莲 整理 刘卫龙

 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突然地、不经意间就发生了。就像宋慧莲当初突然一个感动就喜欢上了王海林(化名),不经意间就做了他的情人一样;后来,她又在一次吵闹时,“不经意间”杀死了她所爱的人。
    2005年1月5日,32岁的宋慧莲因犯故意伤害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。在看守所里等待判决的日子,宋慧莲向笔者讲述了她从幸福起步到悔恨收场的人生悲剧。
    
  1992年下半年,我和姐姐在河南灵宝市区开了一家服装店,一个30多岁的男子经常来店里买衣服。他能说会道,很快便和我们熟识了,他就是王海林。我知道他喜欢我,而我对他也很有好感。谁知,他老婆三番五次地到店里闹事,说我勾引了她的男人。
  当时,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我父母的耳中。父母根本接受不了,狠狠地打了我一顿,骂我不争气,给他们丢了脸。为了彻底断绝我和海林的来往,父亲把我送到了郑州学裁剪。
  原以为到了郑州就远离了烦恼,谁知没过多久,海林从我朋友那里打听到了我的去处,到郑州来找我了。那天下着大雨,很冷。放学后,我看见海林手中拿着一束玫瑰站在校门口等我。看到被雨水淋透的他和挂满雨滴的玫瑰花,我愣住了。
  饭店里,我们推心置腹地谈了很久。他说与老婆感情不和,经常吵闹,还说老婆非常蛮横不讲理,他生活得很痛苦,迟早要离婚。他又说自己一开始就喜欢我,很爱我,让我等着他。
 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,突然有一个人大老远地跑来给我送玫瑰,说他爱我,20岁的我一下子被打动了。再想到父母的误解和他妻子的羞辱,一种逆反心理促使我接受了他。
  此后,每个星期他都坐车来郑州看我,还经常给我打电话,而我也深深陶醉其中,陷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“恋爱”。那段时间,我无心学习,每天都想着他,想着能和他在一起。3个月后,他开车把我从郑州接了回来。回到家,面对父母的打骂我无动于衷,朋友的好言相劝我也全然不顾,死心塌地要跟他。
  
  毕竟不是他光明正大的妻子,起初我不敢和他明着来往。时间长了,他经常带我出去,家里人和朋友也不好再说什么。那段日子,他对我一直很好,我们常常为幸福而陶醉,都怕失去这份感情。为此,我断绝了和同学、朋友的一切正常来往。直到1995年后,我们公开生活在了一起,我怀孕了。
  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,他的一些不良习性渐渐暴露出来。我发现他经常喝酒,而且醉后打人摔东西。在我怀孕快4个月时,我被他酒醉后打得流了产,令我非常伤心。从医院回来后,他又是赔礼道歉,又是赌咒发誓,说是爱我太深之故,怕我跟了别人扔下他。我最终原谅了他。可是过了没多久,他又“旧病复发”,喝醉后照样对我非打即骂。
  我是一个守旧的女人,总觉得既然跟了他,无论如何都是他的人了。
  每次喝醉酒后,他就打我,酒醒后我们又和好如初。我想,可能是因为他事业无成,又夹在我们两个女人中间很为难,所以心情才不好吧;也许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。我想来想去,还是糊里糊涂地过吧。
  
  我是真的爱他,在我心中,他就是我的丈夫,我们就是一家人。为了好好过日子,我一直迁就着他。
  2002年快过春节时,他说有个朋友急等钱用。我把积蓄全给了他,又从我弟弟那里拿了5000元,最终他朋友一分钱都没还。
  他没有工作,加之我们有了一个女儿,生活过得非常艰难。这年夏天,我借钱和邻居一起从购物中心承包了一层楼,准备开歌厅。谁知还没开始营业,他就因酒后打闹,搞得我们邻里不和,结果歌厅也没开成。我只好东借西凑,又从银行贷款,还了邻居的投资款,把房子全租了过来,这里也就成了我们的家。
  2003年暑假,我在大厅办了一个辅导班,后来又办起了学生寄宿班,慢慢地我们生活有了转机,我对生活又充满了信心。可他,还是整天无所事事,每天带朋友来家里打牌赌博,总是输多赢少。时间一长,我赚的那点钱根本经不起他折腾。我便劝他不要再赌博了,但说多了就要挨打,后来我也不敢再管。他便放开了去玩,一月少则输几百,多则输几千。
  2004年过了春节,他老婆把两个儿子全部丢下不管。小儿子开学,还是我拿钱给他交学费。没过多久,他说要接两个儿子过来,我想既然我爱他,他的也就是我的,便让他接了孩子过来。从此,他的两个儿子还有我们的女儿3个孩子的吃喝穿戴、看病、学费都由我来负担了。
  
  我和孩子们相处得都不错,看起来也像是个幸福的家庭,可事情在那年9月发生了变化。
  9月1日到5日,短短几天时间,他打牌输了近1000元钱,连我要他拿去还贷款的500元也输了。
  9月5日下午,我在卧室给女儿打毛衣,听到别人又在喊他打牌,赶忙跑过去要他陪我去输液。当着他朋友的面,他就骂我,说我不给他面子。虽然不情愿,但他还是陪我去了诊所。一路上,他一直在埋怨,说我在朋友面前给他脸色看。刚回到家,他朋友又来喊他,他让我给他取200元,怕他再输,我便说没钱给他。晚上,他的一个朋友请客吃饭,他又喝醉了。
  回到家,他又说我不给他面子,和我吵了一会儿便赌气出去了。给他这样一折腾,我也没了睡意,坐在床上又打起了毛衣。一直等到晚上12点半,听到打门的声音,我赶忙跑去给他开门,问他到哪去了。他和我吵了几句转身又要出去,我只好缠住他不让他出门。
  他又开始说每次输钱后,我都给他脸色看,说着、吵着,他便拿了拖把来打我。把我逼到墙根后,他丢了拖把,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,一只手掐我的脖子往墙上撞,后来索性把我摔在地上,朝我身上拳打脚踢,最后狠狠地朝我肚子上踢了两脚,把脚踩在我的肚子上,骂了几句,转身回到了卧室,将门反锁。
  我躺在地上,浑身疼痛,想想这些年所受的委屈,真不想活了。我便下楼到门口买了一瓶二锅头,倒了满满一茶杯,一口气全喝了下去,只觉得肚子发烧,浑身发热。
  我倒了一杯水,喝完后,肚子还是烧得难受,就去厨房找吃的,打开橱柜,却看到了一把尖刀!
  
  于是,我想到了割腕自杀。
  敲开卧室门,我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,说我不想活了,要她照顾好我的女儿。然后,我站在卧室门口拿刀在手腕上划了一下,没有流血,又划了一下,还没流血。我抬头看他,发现他冷冷地看着我,无动于衷。碰到我的目光,他把头转到了一边。
  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酒精的作用,我走到床前用刀子拍着床头柜大声呵斥:“王海林,我今天不想活了,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!”他说:“你要死出去死,我才懒得管你,去去去,滚出去!”
  刚走出卧室几步,就听见他又把门反锁了,把我关在了门外。我当时很伤心,就自言自语:我哪点对不住你,跟你这十几年,我什么苦都吃过,什么累都受了。上次在我家,因为你打我,我吞了一瓶“安定片”自杀,你亲眼看我把药吞下去,却把门反锁回家去了,还是我家人把我送进了医院。我自杀只不过是想吓唬你,想让你关心我、在乎我。你竟然不闻不问,看我出丑!
  我哭了很长时间,只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,迷糊中我仍在不停地叫骂。过了一阵子,他打开了门站在我面前,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:“我的脸连200元都不值,我还有一点男人尊严吗?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吧。”说着他又准备打我。我忽地站起来嚷道:“你想干啥?”便拿着刀子和他纠缠在一起。
  他上来抓住我的手腕夺我的刀,撕扯中我听到他“啊”了一声,我往后退了两步,愣愣地看着他,还以为是他心脏病犯了。看着他身子慢慢往下倒,我伸手抱着他的肩头,跪在他身边叫他的名字,却看到脚下有血。
  我吓得不知所措,忙从他腰间拿下了手机拨打“120”、“110”,慌乱中也不知打通没有,只记得对着电话叫“救人”。
  他难受得直哼哼,我只会一个劲地安慰道:“海林,你别急,你别吓我,我叫人来救你!”
  我又害怕、又担心、又心疼、又无助,只有嚎啕大哭。放下他,我慌忙跑下楼向路人求救。当时路边有几个出租车司机,我就在大街上跪下哀求他们,让他们快打电话帮忙救人。一个男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,我像疯子一样哭着对他们说:“我跟我男人打架,把我男人戳伤了,他快不行了,快点救我男人,快帮我打电话……”
  很快,救护车来了,下来两个女护士,把他抬走了。
  
  我没有跟车去医院,当时我脑子一片混乱,从楼上下来后就一直在路边哭着等“110”警车到来。我被带上了警车,心里充满了恐惧,一次次让警察去救我的男人。
  在派出所的那几天,我一直在问办案人员:海林他怎么样了,我想见他。警官还一直安慰我说:“没事,他伤有点重,过几天就叫你见他。”
  一直到被逮捕时,我才知道我心爱的人已永远离开了。“悲痛”两个字已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,我哭了个天昏地暗,真是后悔至极,伤心欲绝。
  我跟他这十几年,从没有想过要伤他,更不会想他死,只想着跟他能白头到老,等着跟他结婚,永远在一起。回到看守所,我一直在哭,不敢去想他。因为我的过失、冲动、无知,我失去了我的家、我的孩子和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。人虽有情,法律无情,此时恐怕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感受,只希望法院能给我应有的惩处。